宁安提笔,写下一词。
温岚与阿紫拿着词走了一圈。宁安道,“都说说吧。”
渔歌子
西塞山前白鹭飞,桃花流水鳜鱼肥。
青箬笠,绿蓑衣。
斜风细雨不须归。
枇杷想了想道,“这是张志和的词。”
宁安笑问,“你知晓张志和?”
枇杷点头,“祖父曾给我讲过他。”
张志和是唐时人,原名龟龄,字子同,道号玄贞子。幼时博学强记,同在朝为官的父亲游历了不少大山名川。十六岁时,明经及第的同时,将自己的治国策略献给了唐肃宗,并得到重赏。志和这个名字,便是当时皇上亲自赐给他的。“短短数载,他便几经被贬,经历官场起伏,又经母亲、妻子去世。他认识到,人生如梦,官场更是一具摸不着看不见的枷锁。这具枷锁扼杀了每个人内心深处自由呼吸的执念,人人到头来不过都是一捧黄土。于是他离家出走,浪迹于江湖,往来于苕霅溪间,泛波于湖光山色中,以垂钓自娱于江湖为快,并自称‘烟波钓徒’。朝廷多次召其回朝廷复命,他一开始还虚与委蛇,后来干脆避而不见。”
宁安赞赏,对她的母亲以及祖父祖母越的好奇。
枇杷本欲再讲一讲词,却被突然而来的瑯姚打断,“皇后娘娘。”
她屈膝行礼,后又转向史芊行平礼。
宁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,“你怎么来了?”
瑯姚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而来,若非收到了母亲的消息,她多数时间是不愿意出了自己的院子的。她正不知如何回答,便听瑯嬛道,“听闻皇后娘娘选定了太子妃,臣妾们好奇,这才会过来看看。”
宁安看着她笑问,“你的身子好了吗,可以出门了吗?”
瑯嬛回道,“多谢皇后娘娘关心,已无大碍。”
“既无大碍,便可侍寝了。”
她对阿朱道,“今夜便安排唐采女侍寝吧。”
瑯姚一心沉浸在见到母亲、妹妹的喜悦中,丝毫没有察觉到皇后的不悦。史芊看了瑯嬛一眼,笑着对宁安道,“皇后娘娘,这里这么多姑娘,也不能只让枇杷一人说。”
宁安点头,笑着对其他人道,“你们有何看法,都说说吧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,谁也不敢先行一步。她们虽然识字,平日里念的书却不一样。有些只是学女则女戒,学习历朝历代贤德女子的行为;有些则是可以读《六经》,也会读些佛经;还有些,仅仅只是识字。
她们不清楚,皇后为太子选妃,所求是贤德女子,还是文才具备的女子。谁也不愿意先出头,成了招风之人。
瑯娆看了眼唐夫人,微微向前一步。“皇后娘娘,臣女以为,张志和其人品性并不高。”
“哦?”
瑯娆见她面上笑着,心中微定,继续道,“据唐代颜真卿《浪迹先生玄真子张志和碑铭》载:唐肃宗赐张志和奴婢各一。张志和遂配为夫妇,号曰渔童、樵青。人或问其故,答曰:渔童使捧钓收纶,芦中鼓棹;樵青使苏兰薪桂,竹里煎茶。”
她看着宁安,“张志和为人荒唐,怎可和奴婢二人结为夫妻。”
又一人走出,朗声道,“沈括《梦溪笔谈·人事二》有载:林逋隐居杭州孤山,常畜两鹤,纵之则飞入云霄,盘旋久之,复入笼中。逋常泛小艇,游西湖诸寺。有客至逋所居,则一童子出应门,延客坐,为开笼纵鹤。良久,逋必棹小船而归。盖尝以鹤飞为验也。”
她是正二品中书侍郎之女。“以梅为妻,以鹤为子,不过是比隐逸生活和恬然自适的清高情态。”
她看向瑯娆,“这位妹妹一说张志和品性不高,二言张志和与奴婢结为夫妻着实荒唐。可知张志和不过是同二人于青山绿水间过着无忧无虑、世外桃源般的隐居生活。妹妹为何定要给他的隐逸加上俗世恶念,妹妹小小年纪,可万万不能被这些污秽填了脑。”
她说完后,走到宁安面前,屈膝跪地,恭敬行礼,“皇后娘娘安。臣女,中书左侍郎之女。”
中书侍郎姓左,原是地方官。中书侍郎的女儿,多年前曾在钱塘参加过王府举办的赏花宴。
禾禾想起来了,“木木?”
姑娘笑着点头。宁安不解,“你不是钱塘米行郑掌柜的小孙女吗?”
木木不卑不亢,“我爹去世了,后我娘改嫁给了中书侍郎。”
她也改了姓。
宁安没有再说话。她喝了口茶,看向唐夫人,直言道,“本宫不知,为何唐家幼女的名字会出现在太子妃名单之中?”
蓝姑姑道,“皇上下令,适龄的姑娘都可参选,所以——”
宁安拧眉,“唐家三女,二女已经入了宫,成了妃嫔,三女如何还能参选太子妃?”
她呵笑一声,“幸好唐大人只有三个女儿,若是多生几个,皇上的后宫、太子的后院,岂不是都要被唐氏女占满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