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十六人,加上苏明雪,八十七人,死八十,存七人。
苏名雪原想假死脱身,换个身份,从新开始。可她不知,死的八十人,早就做好了铜牌,其上刻着自己的姓名、家乡,而后划开皮肤,埋入肌体之下。她们的身体,或被焚烧至焦炭、或被损毁,能够分辨靠的便是这些铜牌。
一年的试探,一年的拉扯,精明的喜儿早已清楚谁是抱着赴死的决心,谁是优柔寡断,只是周旋于她们与西凉王室中间,一面打算着日后归家,一面又做好了在西凉安顿,亦将家人接来的准备。
苏不想死,不愿死。她被抓那日,哭嚎大喊,“我只是想活着,我只是想好好活着,像个人一样活着,我有什么错!”
未死的七人,四人见大势已去,为不连累家人,撞柱而亡。余下的四人,苏明雪一人,司棋一人,还有一人,叫茜雪。原废后薛氏身边的掌事宫女,废后薛氏的远房侄女。废后被废入囹圄之后,茜雪便到了未央公主身边伺候。
茜雪?
若非肃宁提起,宁安已经快忘了这个人了。自王爷被加封摄政王,皇上假借王爷行事荒唐、性格张狂,不听君父话为由,越过王爷封了苗苗为皇太孙后,未央公主便沉寂了下去。她是公主,在宫外也有宅邸。她从宫中出来后,便隐于公主府中,甚少露面。
“我记得名单中没有她?”
肃宁点头,“名单中没有,离京时也不是她。”
不知路上何处出了纰漏,让茜雪顶了另一个宫女,成了陪喜儿身边的宫女之一。
宁安看着他,“未央公主会是第二个恭懿大长公主?”
肃宁道,“我不知道。”
但他知道,原上草,烧不尽,风吹又生。
“我差人去探探。”
未央公主府中,也有她的人。不过是身份低微,甚少见到未央公主,也接触不到。
宁安拿过一封信,肃宁接过,只是扫了一眼信封,封口之上,印的是墨河驿站的章印。“黑河的信?”
他懒得看,将信放在一边,笑问,“宗大那几个妾室,可是都查清楚了?”
宁安拿出信,要他看。“周欢亭到黑河了,黑河的镇子上,有一间点心铺子,名茶和店,其中出售的每一块点心上,都会印上‘明蕙’二字。”
明蕙是前朝嫡次公主,恭懿大长公主的闺名。“素节、素秋两姐妹,经常出入这家店,并且,与老板娘关系十分亲密。”
不仅如此。
约三个月前,素秋跟着茶和店去了一趟京城,回来时带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姑娘。她说,她去京城是去找宗大,她还说,她带回的的姑娘便是定国长公主,宗大的未婚妻子。
旁人信与不信,她全然不管,只是说宗大交代她照顾好公主。此后便甚少出门了,那位“公主”
也甚少在人前露面,只在刚到墨河镇,以及佛诞日那日,在人前露过脸。唯一不变的是,茶和店每日都会差人送去新做好的点心,不过几日,墨河镇人人便知,定国长公主最爱吃茶和店的点心。
宁安刚收到周欢亭的信时,气坏了,当时便去找了宗大。宗大也没想到素秋会如此胆大妄为,更是疑惑为何她还住在宗府之中。宁安气急,根本不听他的解释,带着禾禾便走了。回来之后,直接写了一封信给皇上,要求退婚。因愤怒,本就受情绪影响的肠胃便开始闹腾,待她舒服些,已经过了两三日。气消了,才能冷静看待这件事,也才能理智的将人铺排下去,沿着“明惠”
二字调查。
肃宁道,“我说这几日怎么没见禾禾去找宗大。”
他伸手将宁安拉入怀中,“行了,这事我去找他。咱们的女儿精明的很,还怕她吃亏不成。”
他伸手覆上她的额头,“阎老不是说了吗,你总是热,便是思虑过重。日后有什么事,你告诉我,有我呢,你放心。”
苏明雪以及茜雪的事不急,总归都得等着他们回去再下定论。
出墨河的前三日,宁青来了。他们此番也是装作商贩,不宜带太多的人,青儿懂医药,一路上可以多番照顾。
维夏跟着宁青去采买一路需要的药材,在一间药铺前看到了十三郎。十三郎见到她似乎有些尴尬,维夏视线扫过他,轻轻颔便当作已经打过招呼了。
药材都是早些日子订好的,今日来只是验收。其中最为值钱的便是百支红参了。红参温养,药性偏热,大补元气,复脉固脱,益气摄血,王妃每日熏蒸都要用。
阎老开下药方时曾戏言,“这是用银子买命。”
每日熏蒸,一次熏蒸至少用一根红参,一根上好的红参至少百两,若是用有年份的鲜参制成,几百上千两不等。
用银子买命,也得有银子才行。有银子,也得舍得给妻子花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