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人相见,没有那么多规矩,宁安穿着宽松的棉外衫,披散着头。她将碎别在耳后,肃宁让她坐下,“我给你编起来。”
他喜欢为她描眉黛,为她编头,将她揽入怀中。
宁安拉着他絮絮问了许多,恨不能他将这几年在宁州的生活一一叙述给她听。她不是没想过让青儿回京,在京中谋个官职。有她在,有爹在,有王爷在,还怕他在京中的日子不好过吗?怕只怕权势过大,让人说外戚掌政。只是她也明白,宁州虽偏远,却是一处宝地,进可攻,退可守,连绵山脉物资无限,王爷让青儿来守宁州,是对他的看重,也是对他的信任。
宁青笑着一一回答。肃宁道,“你姐生怕你冻着,给你做了两身蚕丝的厚袍。”
钱塘每年送来的蚕丝并不多,给孩子们做身衣服便剩不了多少了。她都存着,给青儿做了衣服。他有些吃味道,“我找她要条棉裤,还被她好一通说。”
宁安道,“以往给你做了好几条棉裤,你哪次穿了?”
说了许多次,双腿关节最是不能冻着,他就是不听,再冷的天也是一条内裤,一条稍厚些的外裤。
肃宁带着些讨好道,“这不是年岁大了,关节不行了吗。”
他倒也真不是同青儿争什么,他的小妻子还是时时刻刻向着他的,只是见他们姐弟两人如此亲厚,难免有些吃味。
“给你做了,回去让小七给你找出来。”
前几日她还想着若是他不穿,干脆改一改给苗苗。
宁青道,“我这有人给我做衣服,你眼睛也不好,别这么劳累了。”
宁安摇头,“没事,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宁青知道这是她宽慰自己的话,她每日的事情并不少,还要抽空管着孩子。“不早了,你早些休息,明日跟我回去。”
这小院虽不差,但到底比不过王妃,如今天寒地冻的,小院挂的还是春秋的帘子,为了挡风从城中现买了一扇屏风,摆在门口。
宁安几乎睡了一个下午,还不困,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呆。肃宁洗漱回来,见她这样,便问,“怎么了?”
宁安有些苦恼,她看着肃宁。“我总觉得青儿这些年同我越疏远了。”
以前什么事都同她说,如今都藏在心中了。
肃宁道,“青儿大了,也成家了,哪里还能如同幼时一般,什么都同你这个姐姐说。”
宁安问他,“你说,咱们的苗苗以后会不会也这样?”
肃宁笑着放下床帘,拥着她,“孩子大了,总要有自己的生活。”
孩子终归会成为单独的一个人,相携相伴一生的唯有夫妻。
宁安沉默少间,轻叹一声。她拧身,从床脚的小匣子里拿出一个白釉小罐。“把裤子脱了。”
肃宁挑眉,“你病刚好,不行。”
宁安脸一红,“又想什么呢?”
肃宁看着她只觉得好笑,他的小妻子啊,都生了三个孩子了,脸皮还是这么薄。他依言脱下裤子,宁安打开小罐,剜出一些,在掌心搓热后,轻轻覆上了他的膝盖。一边给他抹药,一边絮絮地跟他说话。
“我早同你说了不穿棉裤不行,你就是不听,可是膝盖疼了?……我问了蓝姑姑,蓝姑姑说若是受了寒不注意,日后会更疼,疼到跑不了跳不了。……这药,是她给我的,说是用生姜做的,抹了后搓热了药性进去,驱寒,对膝盖好。……今年没蚕丝了,等回了应州,将两条棉裤合成一条,厚些保暖……”
肃宁看着她,听着她絮絮个不停,一颗心几乎化成一滩水。他一把拉过宁安,将她抱入怀中。“小妖精。”
他的小妻子啊,怎么这么惹人疼爱。
宁安鼓着脸,推开他,“别动,还没好呢?”
她轻拍他的膝盖,“我同你说话呢,这可不是小事,你现在不在意,日后年岁大了,有你受的。我查了医书的,姜能驱寒,还可以切了姜片碾成泥热敷……”
肃宁笑着覆上她的唇,顶着她的额头笑道,“我听着呢,我想亲你了,先让我亲亲。”
为仪冻着了,回来后没多久便高热,敖夫人又急又怕,照顾了她大半夜,敖蔚身为晚辈,又是妾室,自然也要伺候在一旁。
香儿忍不住道,“旁人都不来,就您在这熬着。”
熬什么呀,夫人又不信任她,生怕她在药中做了手脚,偏偏还要她在这等着。
敖蔚喝了一口茶冷淡道,“旁人不欠她的,我欠她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