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几个家伙在那儿干嘛呢?不用盯着手下那群崽子操练吗?”
突然,安格斯那熟悉而粗粝的嗓音如同惊雷般在几人身后炸响。正聊得火热的科林、汉斯等人吓得浑身一激灵,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,瞬间停止了讨论,脸上的笑容也以肉眼可见的度迅收敛,换上了一副严肃认真、仿佛正在深入探讨军务的表情。
几人连忙转身,只见安格斯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。他左手握着一卷羊皮纸账册,右手随意地拍打着皮甲上沾染的尘土,随即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来。
那双眼睛扫过众人,最后定格在科林和汉斯身上:“科林,汉斯,跟随大人北上贝桑松的护卫人手,你们两个挑选出来没有?名单和装备核查都要尽快。”
科林立刻挺直腰板,答道:“回安格斯大人,人手都已经按您的要求挑选完毕,都是各连队的好手,装备也已核查过一遍,随时可以动身!”
安格斯闻言,轻轻点了点头。然而,他敏锐地感觉到,旁边另外那两个旗队长的目光,依旧黏在自己身上,那眼神……就跟前两日他去威尔斯堡时,那些廊道里遇到的侍从、女仆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——充满了好奇、探究的意味。
这让他浑身不自在。他猛地扭过头,死死盯着那两人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丝被冒犯的不悦,低声呵道:“你们两个!怎么回事?我身上是长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?还是脸上开了花?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!”
那两个旗队长被点破,顿时慌了神,脸涨得通红,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解释。
一旁的汉斯见状,眼珠一转,急忙上前一步打圆场,脸上堆着憨厚的笑容:“安格斯大人,您别误会!他们……他们那是敬畏!对,敬畏!正在心里默默学习您训人的虎威呢!”
这马屁拍得生硬,但好歹是个借口。
安格斯狐疑地瞥了汉斯一眼,又看了看那两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的旗队长,虽然觉得还是有些古怪,但也没再深究。他哼了一声,不再理会他们,转身便大步朝着中军那座最大的营帐走去,继续处理手头的军务。
只是,他走着走着,许是心情确实不错,那不成调的、欢快的小曲声,又不受控制地、低低地从他喉咙里飘了出来,随着他的脚步渐渐远去。
待到他走得足够远,身影彻底消失在营帐之间,草垛边的几人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弛下来。他们互相看了一眼,回想起刚才安格斯那副浑然不觉自己哼着小曲、却严厉质问别人的模样,再结合汉斯那蹩脚的解释……
“哈哈哈……”
“敬畏?学他骂人?汉斯你可真是个天才!”
“哈哈哈……他还哼着呢!你们听见没!”
几人再也憋不住,突然爆出一阵压抑了许久笑声,身体前仰后合,眼泪都快流出来了,引得远处操练的士兵都纷纷侧目~
…………
傍晚时分,天边的云霞被夕阳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,亚特才带着库伯等一行随从,风尘仆仆地返回威尔斯堡。
刚骑马走到内堡大门外,就看到妻子洛蒂牵着儿子乔治的小手,早已等候在门廊的阴影下,温暖的烛光从她们身后透出,勾勒出一幅安宁的剪影。
亚特脸上瞬间浮现出疲惫尽消的柔和笑容,利落地翻身下马,将缰绳随手递给迎上来的马夫。小乔治早已按捺不住,欢呼一声,挣脱母亲的手,像只小鹿般噔噔噔地朝着他飞奔过来。
“父亲!”
亚特大笑着,弯腰一把将儿子抱起,轻松地举过头顶,让他稳稳地骑在了自己宽阔的肩上。乔治兴奋地搂着父亲的额头,两只小脚在空中欢快地晃荡。
“我的小勇士,今天有没有听母亲的话?”
亚特扛着儿子,一边朝洛蒂走去,一边朗声问道。
乔治立刻挺起小胸脯,迫不及待地开始汇报他这一天的“丰功伟绩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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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当然!父亲,我今天可忙了!上午跟着弓箭教习练习射箭了!”
他伸出小手比划着,“我拉开了那张小弓,射了十支箭!有三支……不,有四支都射中靶子了呢!”
孩子的世界里,小小的成就也被无限放大,带着纯粹的骄傲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