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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摇了摇头,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暂时抛开,大步走向坐在主位书案后的亚特。
亚特听到脚步声,抬起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似乎也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,但什么都没说,只是随手又拿起了桌上的鹅毛笔,在一张草纸上漫无目的地写写划划。
安格斯走到近前,粗声粗气地开口,试图驱散那莫名萦绕的尴尬:“大人,您找我?”
片刻后,亚特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,将手中的鹅毛笔搁在墨水瓶里,朝着站在书案前的安格斯使了个眼色,示意他在下面的椅子上坐下。
安格斯依言坐下,魁梧的身躯将椅子填得满满当当,眼里带着一丝未散的困惑,但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严肃。
亚特仿佛没注意到他刚才的嘀咕,语气如常,开口询问道:“驻地士兵的休沐安排和日常训练恢复情况如何了?”
谈到正事,安格斯立刻收敛心神,一五一十地汇报道:“回大人,各部正按计划轮流休沐,昨日开始,未休沐的连队已恢复基础操练,重点是阵型恢复和兵器保养。
亚特接着又问:“嗯,佣兵军团那些人的情况如何?驻扎在营地,是否有不守军纪、惹是生非之人?”
安格斯摇了摇头,这次回答得干脆利落:“灰狼对手下约束很严格,奖惩分明,目前没闹出什么乱子。那些家伙,大多是在刀口上混饭吃的,如今有了安稳窝和固定饷银,倒也知足。只是一有空闲,就成群结队地钻进酒馆里吃喝,或者在山谷里那些热闹的地方闲逛,看看新鲜,总体上还算老实本分。”
亚特点了点头,脸上露出些许欣慰:“灰狼驭下有方,能让他们这么快安定下来,不容易。这批佣兵战力不俗,若能真正收心,将是军团一大助力。”
他略一沉吟,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,做出了决定:“这样,军士长,你告知政务府,让他们着手,为灰狼以及他麾下连队长级别以上的军官,按照不同的标准和贡献,在谷间地或临近工坊区的地方,各自物色一块合适的土地。”
他看向安格斯,目光深远,“由政务府出资,为他们打造一座能够安身立命的房屋。只有让他们在这里真正扎根,心安稳了,他们才会踏踏实实地留下来,长久地为威尔斯军团效力。”
安格斯听罢,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。他重重地点了下头,声音洪亮地应道:“是,大人!您这个安排太好了!给房子给地,这才是让人死心塌地的根基!灰狼他们知道了,必定感激不尽,更能收拢住下面人的心!”
他这话是自内心的,作为同样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高阶军官,安格斯太清楚一个属于自己的、能够遮风避雨的窝棚,对于常年漂泊卖命的人有着何等巨大的吸引力。亚特这一举措,不仅仅是赏赐,更是深谋远虑的羁縻之策。
说罢,亚特从主位上起身,缓步走下台阶,来到安格斯面前,神色变得严肃起来,沉声说道:
“军士长,还有一事。你从即将结束休沐的连队中,挑选两百名最精锐、军容最整肃的士兵。过几日,随我押送属于宫廷的那部分战利品,北上贝桑松,面见新君。”
安格斯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他粗声劝道:“大人,军团刚刚经历大战,您也才回来没几天,何必如此匆忙?再多休息几日出也不迟。从山谷到贝桑松,路途可不近。”
亚特果断地摆了摆手,示意他不必再劝。他的眼神锐利,透着对局势的清醒认知:
“军士长,今时不同往日了。如今宫廷里坐镇的,不再是与前任国君弗兰德。新君继位,各方势力必然暗流涌动,那些盘踞在贝桑松的权贵们,恐怕早已开始暗中角力。”
他踱了一步,声音压低了些,却更加凝重:“我们威尔斯军团新立大功,缴获颇丰,不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我们。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,被人扣上一个‘怠慢新君’、‘藐视宫廷权威’的帽子,哪怕只是迟到了几天,都可能被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无限放大,成为他们诋毁和打压我们的借口。所以我们必须谨慎,不能授人以柄。”
他看向安格斯,最终道出了促使他尽快动身的另一个关键因素:“昨日,我收到了岳父高尔文大人的来信。信中虽未明言,但字里行间都在询问我何时动身北上。这足以证明,贝桑松那潭水,现在很不平静。我们必须早些出,面见新君,呈上贡赋,表明我们的忠诚和姿态,我才能早一日掌握主动,了解宫廷内的风向,避免陷入被动。”
安格斯虽然是个粗人,但在亚特身边久了,对这些政治上的弯弯绕绕也明白了几分厉害。他听到连远在宫廷的财政大臣都特意来信催促,立刻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远他的想象。他不再犹豫,挺直腰板,回应道: